偏隅

偏安一隅搞西皮

春澜

这篇写得蛮早了 差不多四月的时候 

感谢莫笺溪姑娘 当时给的谐音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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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段宜恩与王嘉尔在镜头亲热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至于为什么他们俩的CP粉颇有燎原之势,这是个谜。

当然,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相对而言,对王嘉尔来说是困惑,而对旁人来说却清晰得不得了。

“一样的血统,站一起的时候很搭,都是rapper,都做MAT”BamBam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目不转睛地盯着笔电的屏幕,漫不经心随口罗列。

这张嘴就来的举例连大脑里那个名为思考的功能都用不上。

王嘉尔顶着一脑袋鸡窝,肩膀搭着毛巾,光脚站在客厅地板上,眯着眼看了BamBam一会儿,他有点不爽了,开始反思为什么把这么有深度的一个问题交给尖头鞋中毒的中二少年来解答,自己大概真的困傻了。

薅了一把头发,晃进了卫生间,浴房的玻璃门呼啦一把合上前,还听到外面BamBam地动山摇的笑声。

前一天他有一个个人行程,跨国,来回花在路上的时间足够他肩膀酸硬脊背僵直。下飞机是凌晨四五点左右,仍有粉丝在等候他,其实他当时已经没有什么精气神来招呼别人了,可有人来候你这是一种情份,而不辜负他人情份是王嘉尔做人要守的本分。于是出机场的路上他声音虽然恹恹,但无论身旁人说什么求什么,他都应。

这几个粉丝里,有不少他眼熟的,其中一个他和段宜恩的CP粉,签售的时候总是要他们签在一页上,每每离开时脸上也常带着愉悦的神情。那是一种王嘉尔有些理解不了的幸福。他下意识地偏过头想看看身旁另一个主人公的反应,但段宜恩似乎对此并无察觉,低头签名时深棕色的刘海荡不过前额半指宽,随着落笔的动作,在他的脸上布下浅浅的阴影。

风雨不动。

看不清神色。

王嘉尔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尖,这时晃了神,手里一直转着的签字笔啪嗒掉到了地上,他俯身去拾,笔恰落在段宜恩的脚边。今天签售没做硬规,脚下随意,这会儿才发现他和段宜恩都穿着Timberland的大黄靴,对方松了两排鞋带,鞋舌头拱着半个身子耷拉在鞋面上,懒洋洋得令人发指。

王嘉尔捡过笔,顺势调整了自己的方向,从桌子底下再探出脑袋坐正时,似乎与身旁的段宜恩已经隔出了一条笔直的楚河汉界,他动作不大地挺了挺脊背,坐得极端正,冲着自己面前举着专辑的姑娘元气十足地说,怒那,好久不见哦。说完抿嘴,灿烂一笑。

他的眼睛大而亮,眼尾逶迤,稍稍勾些妆,就有些无法无天的意思了,幸亏他长得一副讨喜长相,笑起来的时候俩颊堆起一对小括号,这么前后匀衡牵制,得了一个两宜。加上今天不过普通签售,Cody也没太用力,寻常淡妆,只不过多了一点粉色的珠光,他整个人看起来就无辜了许多。

但他不自觉,还偏要仰头望人,这杀伤力瞬时增了一倍还多。那姑娘是日本人,队长家的前线,常跟行程,成员们都认识,最后签完离开时还不忘夸他:今天的Jackson超级卡哇伊哦。王嘉尔故作骄傲脸,还格外赠送了人家一个wink。

那姑娘离开后,又陆陆续续签了几个,得了一间隙,王嘉尔拧开了瓶盖,仰头喝水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但又不十分确定,瓶子还未从嘴边撤下来,先使了一个突袭。

段宜恩大概也没想到王嘉尔会突然侧过头,眼神相接,平白暴露在青天白日的空气里,半晌,段宜恩才垂下眼睫慢吞吞地收回了目光,继续低头伏案签名。

王嘉尔有些懵逼,矿泉水瓶就那么一直握在手里,哪一刻手里失了准头稍多些力气,挤得裤子上湿了一小片,浅蓝的丹宁布迅速氤成一片深蓝,不尴不尬地杵在原地,又过分瞩目。腿上湿漉漉又不透气的感觉很糟。王嘉尔忽的心里恼,不轻不重地把瓶子搁在桌上,瓶盖也不扣了,依旧低头签字,抬头露笑的。可任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就是来脾气了。

那天签售结束后,王嘉尔都没有什么话,回去的路上坐在保姆车的最后排,扣着帽子看着窗外。春天的气息渐浓厚,沿街的樱花开得阵仗很大,粉琢玉雕,堆砌出一团团花雪。风从窗外涌进来,隐约嗅得出一点甜,段宜恩就坐在王嘉尔的前面,他刚刚修剪过的头发剃了发尾,不大长,此时随着车子上坡下坡清清爽爽地跌宕着,时不时还能窥见头顶的发旋儿。

车里放着Jason Mraz的《The world as I see it》 ,王嘉尔皱着眉刚想要求换歌,鼻内就一阵奇痒,没忍住打了一个嘹亮的喷嚏。他颇为厌恶地用湿巾擦了擦手,面无表情地把车窗关上,向靠背深深撞靠去,赌气地压低了帽檐。

 

春天也没有很好。春天还有花粉症。

 

-

王嘉尔的花粉症大约是今年才患上的,喷嚏一个接一个,来势凶猛,鼻尖被纸巾揉搓出一点红,不细看以为是起了一颗痘。

看过医生,排查过过敏源,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医生语焉不详,最后说他可能是免疫力差才会这样。

从医院里出来,王嘉尔戴着口罩在大门口站了一会儿。医院的角落里几株花树开得正热闹,临近正午,太阳在头顶明晃晃的,天空蓝得让人心悸。过去做运动员的时候,他身体很好,极少生病,后来到了这边,前两年冬天先是不时的感冒,偶尔发烧,再到了现在的花粉症,开始生着娇气的病了。

王嘉尔抬头看了看太阳,阳光刺得眼睛睁不开,他眯了眯眼,屈着手指圈拢着太阳的大小。

这么大,这么小,这么远,又这么近。

隐喻万千。

 

他没回宿舍,拎着药直接去了电视台,今天下午有一个全员的可视电台直播。PD一早就与他们对过台本,游戏环节也是老一套,毫无压力。但这其间出了一个小插曲,王嘉尔来之前在医院里吃过药,药里含些致困的成分,直播开始药效发作,刚开始还勉强能撑住,一点一点眼皮越发的沉,就在自己意识快要朦胧一片黑时,忽然有人在座位底下撞了撞他的膝盖,他晃过神来,眼前的成员正一个一个从座位上走向前去,段宜恩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也跟上去,他反应不过来,还茫然地坐在原地,最后到底是被段宜恩拖着手臂还是牵着手领走的,他也根本记不清了。

游戏是嘴对嘴传物接龙,这是韩国男团的经典游戏之一,某种程度上也算Fan Service的一种。男团们大浪淘沙一波换一波,但这么多年行当里有些心照不宣的东西却始终屹立不倒。这种东西简称套路。点到为止,不可细说。

王嘉尔缩在这一组的队尾,他的任务是与前一个人一起喝光一瓶可乐。可乐刚刚被撬开瓶盖,贴着瓶壁咕噜咕噜地冒着密密麻麻的气泡,看着让人牙酸。王嘉尔没注意站在自己前面的人是谁,直到游戏开始才看清对方冒青的发尾根,哪怕他现在的反应仍不敏锐,但心里多少还是翻涌着一些小涛小浪的情绪。

没忍住,他抬起头,又看了一眼那个发旋儿。

前面的部分进行得很快,到了王嘉尔这里,却有些手忙脚乱,他和段宜恩乔不好角度,无论怎么错开肩膀始终不得当,眼看着时间所剩无几,前面的成员忍不住催促,就在这时段宜恩忽然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原本如何都不宽裕的空间霎时有了余地。

那一瓶可乐几乎都是段宜恩喝掉了,王嘉尔咬着吸管刚要喝的时候,揽过自己肩膀的手突然施重了力气,他不解,看向段宜恩,然而段宜恩正垂眼专注地吸着可乐。

实在靠得太近了,近得连对方眉毛上凝着的染眉膏和眼睑上的那颗痣都看得一清二楚。气息喷薄间,灼烧可乐不断溢出的二氧化碳,烫析出了焦糖的甜味。

在这短短几十秒里,王嘉尔的脑袋里似浮光走马,幼稚园里穿着红裙子齐刘海的小女孩,国际学校交往过的那个细腰长腿的白人姑娘,击剑队里男孩子间隐晦的黄色笑话,家里的泳池清澈瓦蓝,这些盛夏般的灿烂记忆裹挟着那柄曾荣耀无数的锋利佩剑,仿佛呼啸着的火车涌进了漆黑的山洞。

戛然而止。

再接续时,是练习生时期一个个雾霭沉沉的清晨,是练习室里一个不断腾空落地的瘦削身影,是薄薄的T恤覆在突兀的肩胛骨上浸出深灰的痕,是一缕光趁着窗帘的缝隙曲折过他烟灰色的T恤,像掖藏着一身明明灭灭的伤痕终于见了天日。

游戏结束,在规定限时的前一秒段宜恩举起了空瓶。

周遭有小小的雀跃,王嘉尔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电台的节目结束后,大家一起去聚餐,王嘉尔推辞吃药犯困独自回了宿舍。一推开门,Coco就朝着他跑过来,王嘉尔的口罩没有摘下来,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后Coco甩开了他,小小的一只不停地在门边打转,王嘉尔站起身撇撇嘴:别找了,你daddy没回来。

说完又有点瞧不起自己,竟沦落到要跟狗置气的份儿上,真是越活越没出息。

换了衣服洗了澡,路过客厅时,发现BamBam的笔电还在地板上充着电,盈着绿光,应该老早前就充好了。王嘉尔任劳任怨当老妈子,刚拔了充电器,电脑的屏幕就亮了。这个冒失鬼又忘了关机。王嘉尔刚想合起电脑,在看到屏幕壁纸的一刹渐没了动作。

电脑的壁纸是签售那天的饭拍。

那日签售的场地不大,座位排得密,他们的位置相距不过一米,以至镜头聚焦在BamBam这里,但又不可避免地会带到了身旁的段宜恩。镜头里微虚的段宜恩似乎正在出神朝着右边望去,咬着下唇,侧脸柔和,睫毛煽情。

王嘉尔看了这张照片一会儿,看得自己渐渐没脾气了之前,合上了电脑。

客厅没有开灯,待机的提示灯忽明忽暗,BamBam的Air很轻,但不知道为什么王嘉尔却觉得自己怀里正怀抱着小半个宇宙。

-

春天过半时,难得休息,大家提议在宿舍里做一顿饭。

段宜恩和王嘉尔自告奋勇地出门购买食材,准确说是王嘉尔自告奋勇,段宜恩就决定跟着去了。

林在范有点犯愁地看着这组合,“你们俩知道怎么挑菜么?”

“我不知道啊,不是还有他么”段宜恩被王嘉尔大力地推出去背锅。他先是看了眼忧心忡忡的在范,又看了看身旁喜滋滋的王嘉尔,最后十分艰难地嗯出了声。

超市里挑挑选选多半小时,拿不定主意的,王嘉尔就跑去问超市里工作的阿姨,他嘴甜,最后哄得人家阿姨直接帮他们选好了菜。

出了超市,双手已经有了分量,路过面包店时,王嘉尔说想吃芝士面包,段宜恩没意见,原本手上的东西搁在了门口,最后结账时,王嘉尔先一步拎着原本的东西站在门外等段宜恩。

段宜恩出来后,王嘉尔就跟在他的后面吭哧吭哧地往前走,走着走着,身后忽然没了动静,段宜恩停下来回身去看。

“为什么你都不帮我拎这个?”王嘉尔愤愤地晃着两只手里的塑料袋,微风里哗啦哗啦地作响。

段宜恩眨了眨眼,走过去,径直取走王嘉尔左手分量最轻的一枚纸袋,就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走了不过三步,终于绷不住,笑着折过身接过他右手的袋子。

天色将昏,暮色四合。夕阳把他们并肩的影子拖得像两块拔丝的糖,樱花在他们身后簌簌掉落,落在糖里,凝成澄澈的琥珀。

段宜恩忽然想起一件很早之前的小事。

那时他们还没出道,那天大约也是今天这样的天气,他们一起约着去打耳洞,打耳洞的小妹问着他们要穿几个时,本来还在思考打五个耳洞的段宜恩,却听着王嘉尔率先说出口,左耳两个右耳一个。

最后出了店门,他们各自三个耳洞。

王嘉尔像完成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似的,一路都很亢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左边二个右边一个左二右一诶嘿嘿嘿。

一旁的段宜恩沉默半响,在王嘉尔持续无意义重复着左二右一时,忽然像参透了某种玄机,“嗯,左二右一。”语气释怀又坚定。

 

左二右一。

左尔右宜。


还有上次电台喝可乐,他猜王嘉尔大概是不知道吃过抗敏药是不能喝碳酸饮料的,未雨绸缪,特意和小七换了位置,后来也不出自己所料。但阻止了他之后,过后那几十秒里,段宜恩也并不好受。王嘉尔几乎眼睛不眨地盯着段宜恩,段宜恩就势装作专心喝可乐,并不与他对视。直到最后喝光,猛地举起瓶子,连带着也解除了二人连体的姿势,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又缓慢地升腾起另一种情绪,空落落的。

 

段宜恩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转过身,王嘉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走了。

王嘉尔摘掉了口罩,仰头看着飘下来的樱花,一枚粉白的花轻轻缓缓落在他的掌心。他时常对这世界有好奇的打量,这好奇使他异常生动。

为了新专的造型,王嘉尔的头发被染成了白色,白色的樱花落在他的头顶,几乎快要无从分辨。

段宜恩站在不远的原地望着他。既不靠近打扰,也不担心他会走远。

像是两颗悬在风中的种子,也许一前一后,也许一后一前,但这些都没什么,风起有时止,而他们终将会落在一片泥土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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