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隅

偏安一隅搞西皮

梅雨季 e3

终于写了一节相对粗长些的玩意儿了








下飞机,段宜恩与脚上那双Made in China的球鞋第一次真切地踏上这一片土地。停机坪四面空旷的设计使得风起得尤为生猛,额前的头发遮挡住视线,让他莫名觉得眼前的地方是无限广袤的。




他的心仿佛潾潾海面上的一面风帆,被海风鼓得满满的,于是,忽然的无畏,对远方充满着风的渴望。




他不由自主地抓了抓双肩包的肩带,像是给自己打气,嘿,伙计,你终于来到你一直想往的地方了。








那几个月里他从心脏的位置行至西北再到江南,吃过满嘴的沙子也吃过汤底澄澈的牛肉拉面,在清晨微寒的隆隆火车硬座上醒来,在黄昏的山塘街上屏气凝神辨认着吴语弹词。




这一切对他而言太过新鲜。吃进一只刚刚融冰的甜虾,舌尖仍留有鲜甜回味。




他在有WiFi的旅馆里兴奋地与母亲分享白天的见闻,母亲全程只是在pad牵连着的另一方微笑地注视着自己皮肤晒得有些黑红的儿子。




但那脸上的喜悦却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感受到的。








小时候,段宜恩经常会红着眼眶回家。作为一个成年人,她很明白在这个异国他乡里,肤色不同就足够构成一个人的原罪。但她很少问及段宜恩被欺负的原因,只是用毛巾轻柔地擦洗着儿子的脸还有那一双黑乎乎的小手。然后牵着洗干净的段宜恩,在他的小床上认真地对他讲解着什么是软弱,而什么又是宽容。




她的孩子她很了解,虽然内向,但却早慧,作为一个妈妈,她只希望她的孩子可以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但聪明的孩子往往容易不快乐。




在诚心理佛后,内心所求不过一家人平平安安,如果算作私心,无非是希望她的Mark可以每天都可以开心一些。








视频的最后,母亲对他说,Mark,好好享受你的假期,要玩的开心。




段宜恩凝视着微笑望着自己的母亲,然后过了一会儿,用力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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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莲并不是他这次旅行的最后一站,但不曾想他一直呆到他计划离开的死线。




当时这家旅馆还不叫Hidden,外墙上有的是只是斑驳的墙皮,门前一丛病恹恹的竹子,不起眼,并有了败落之相。




老板是个北方人,很豪爽,虽然旅馆经营得很惨淡,但依旧会请晚归的段宜恩喝啤酒,吃盐水煮过的毛豆。




旅馆后身有个小院子,院中央坐着一口深缸,缸内生了着一片安静的莲花。




下雨的日子,段宜恩不出门,经常会套上连帽衫,站在院子里认真看着那片莲花。耳机里Rachael Yamagata的歌声近乎耳语:




All the anger will settle down




And we'll go do all the things we should have done








离开的前两天,依旧阴雨,老板说这一带快进入梅雨季了。




穿堂风来去自如,雨声如豆溅地。段宜恩趴在前堂宽大的桌子上,眼神望向后院里那口缸。




他一直在等着那片莲花盛开,内心里的期待因告别的到来而被放大至成某种难以理喻的执拗,带着不易捋顺的焦躁。








其实温柔,不一定是柔,正如柔韧的重音落在韧上一样。












因为要去赶去隐莲距离较远的城市的机场,所以段宜恩只能提前离开,他与老板这段期间交往甚欢,互留了联系方式。




腿刚要迈出门口的前一秒,忽然滞住,随后竟是一转,跑到了后院。




明晃晃的天色下,那一缸莲花忽的绽放,莲瓣雪白,莲叶青青,风至,似动不动,又恍如有灵随风满溢,缓罩这一池无量自在。




段宜恩曾在回去以后问过母亲关于莲花盛开的譬喻,母亲说,如旷野无明路,忽然坐下,以旷野为佛堂,以本心为道场,出魔罥网,解脱一切外道缠缚,再睁眼时便是莲花盛开,四方无垢净土。








但那个当下,段宜恩只隐约觉到这盛开像是一个隐喻。




梅雨前最后一个晴天。




拨云见日,来日方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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