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隅

偏安一隅搞西皮

豆浆油条的爱情1-2

AU OOC  有锅也是我的 


1

王嘉尔相亲了不到十分钟,就借口尿遁匆匆跑进卫生间拨通了好友的电话。

你能靠点谱么。王嘉尔皱着眉冲着听筒没什么好气。

我要找个过日子的,你这给我介绍了一个四舍五入能当我侄子的,我说朴珍荣你能不这么坑朋友么。

朴珍荣在电话那头险些笑得背过气,笑够了才慢悠悠开口,怎么不靠谱,人家小段正经学校毕业的,现在外企当个主管,人长得周正,无不良嗜好,怎么着啊,配你这大学老师还委屈你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啊,嫌人家年纪比你小,不够成熟?你说你也不是什么小姑娘要傍金主,六十岁起跳上不封顶的,知识型社会,看内涵啊wuli王老师。

王嘉尔擎着手机听着朴珍荣给自己洗脑,几次想说点什么都被憋了回去。他觉得他和朴珍荣是讲不明白了,这人他从认识开始就是一牙尖嘴利的主儿,张嘴闭嘴这道理都是他的。挂了电话,王嘉尔盯着感应的水龙头犯了会儿愁,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出来。

段宜恩正在接电话,王嘉尔远远地能听到几句英文来,段宜恩转过头一见王嘉尔回来了,就连忙和电话那头低声嘱咐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这弄得王嘉尔本来要对他摆出“你继续忙不用管我”的手势只好悻悻收了回去,这唯一不用交流的推脱借口没了,王嘉尔忽然尴尬到觉得周遭的空气都有了颗粒感,此刻如果是自家客厅里,恐怕自己的两只脚都要蹭到一起了。

段宜恩应该是察觉到了点什么,总之没让相顾无言的尴尬气氛持续太久,就主动开了口,王老师,我听珍荣说你最近正在忙着职称评比,琐事一堆,也挺累的,这样吧,今天就先这样,正好我这边也有点事儿,下次有机会再见。

客客气气,有礼有节,这是明摆着要给自己台阶下,王嘉尔虽本着不下白不下的心理,多少也还是为自己的小家子气觉到些不好意思,乃至后来对方坚持要送自己回家时,王嘉尔看着对方笑眯眯的样子也不大好回绝,只是王嘉尔一路上都在感慨着对方实在太年轻了,坐在副驾上鼻腔边始终萦绕着对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像晨间的橘林,露水还颤巍巍地挂在叶子上。

下了车,王嘉尔大力地吸了几口混着尘和着尾气的空气,才觉得自己在橘子林快迷路的脑袋清醒了许多,回过神便觉得朴珍荣可真是个祸害,他自己妖风阵阵就算了,怎么连带着他的朋友也一个个也像在盘丝洞里打过座修过行似的,可转念一想,他这个朋友的范畴里还包括自己,一定是这阵橘子味的妖风后劲太大了,以至现在自己脑筋都还不清楚。

王嘉尔一拍脑门:到了家就得把段宜恩的微信给删了。

2

删是没删成的。

王嘉尔到家以后洗了澡就打开电脑研究课件,知道饿的时候天都半黑了。打开冰箱除了几罐撑脸面的啤酒,就是两把恹恹的青菜,大概是做课件做的头昏脑涨需要换换脑子,他竟然认真地站在冰箱面前,思考上次去超市是什么时候,半个月前还是多半个月前真的有点记不清楚了。

朴珍荣总骂他为边缘群体抹黑,活得比直男还糙。但话说回来,谁也没规定说某个群体就是怎么一种活法,既然一窝鸭蛋里能孵出天鹅来,一窝天鹅蛋里蹦出几只别的水鸟也不稀奇,他觉得朴珍荣活得太标签化了,自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知足常乐。

刚刚工作那时,家里催着王嘉尔找对象,说他也老大不小,前几年忙着念书,现在也是时候研究研究个人问题了。王嘉尔他爸爸是个工科老师,说话总一股文革前思想汇报的味道。他们那一代人活得赶,时代的焦虑深深刻在骨子里,这不是今天换个手机明天出国旅旅游就能改变的,总觉得人生每桩事都像在比赛,生怕哪一步晚了迟了,往后步步不踩点。被逼得急了,还是朴珍荣给出了主意,说找人给王嘉尔算命,王嘉尔命里带华盖,难觅佳偶,哪怕找得到也是个晚婚的命。王家爸爸是不信的,但王妈妈还是很吃这一套,那以后但凡王爸爸一催婚,她就在一旁急了,直说拧着命来,拧出什么好歹,你赔我儿子啊。

也算把这事给压下去了。

但一个人过日子,过一年过两年,到了三年四年再怎么崇尚单身自由的人也开始能咂摸出孤单寂寞来。王嘉尔虽然承认了自身的性取向,但精神上实则传统保守,对那个光怪陆离甚至妖魔化的圈子也始终敬而远之,他的自我珍惜和小心翼翼在朴珍荣眼里成了某种牌坊式的笑话,王嘉尔每每接收来自朴珍荣恶意满满的嘲讽时,常常一笑而过。他心里实在清楚,他这辈子大概也不可能成为像朴珍荣一样的人,朴珍荣一腔孤勇,敢为爱出生入死,而自己,只是一枚贝壳,甚至因为怕受伤,而至今不敢含一粒沙子。

几个月前朴珍荣推荐王嘉尔看一档线上的辩论节目,说让王嘉尔这种80年代的出土文物开阔眼界,别一天到晚只知道盯着几个破公式。其中一场海选,一个十分边缘的选手说,Facebook已经存在56个非传统性别,王嘉尔暂停到这一幕,没有再看下去。这个信息对一个活在数字和凤凰新闻里的人来说,堪称惊世骇俗,如同平地一声炸雷,却像极了某种鼓舞,告诉他这个世界上勇敢的人不止朴珍荣一个。但当心中那股复杂又辛辣的情绪平静以后,他又是那个缩回壳里的王嘉尔。

只求一个过日子的人就可以了。他这样想着,没什么出息。

在冰箱前待得久,直到冰箱滴滴地响起了提示音才回过神,掏出那把青菜,下了一锅挂面,出了锅才拍脑门,忘了放油,回锅不大可能,扔掉是浪费,挑起一大筷面塞进嘴巴里,只觉得这清汤寡水又惨绿的面条像极了自己的人生,每一口都如同嚼蜡,食不知味。


能果腹就可以知足,但知足真的就能常乐么?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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